亞特蘭大勇士昨天(4月3日)以七比零的壓倒性比數,擊敗同區勁敵紐約大都會。這一勝,不僅代表他們確定拿下此次作客紐約的系列賽勝利(三戰已取得兩勝),更使他們在國聯東區的排名上,超越大都會,挾著18勝11敗、比大都會多半場的勝差(大都會為17勝11敗),躍居第一名。這是勇士自2014年以來,「首度」在五月份之後還能站上分區龍頭。
對於近幾年才加入美國職棒球迷行列的朋友來說,勇士似乎一直都是不怎麼樣的重建中球隊,好幾年戰績都積弱不振,除了主力打者弗里曼(Freddie Freeman)之外,沒什麼其他令人印象深刻的記憶點。不過對於資深一點的球迷來說,勇士在90年代與21世紀初期徹底主宰國聯東區、14度奪得分區冠軍的榮耀時期,至今仍令人記憶猶新。勇士自2013年後的衰退、戰績跌落谷底,以及隨之而來的漫漫重建路,反而是勇士隊史過去30年來,極為罕見的情況。
以「斧頭」作為球隊商標主角、「驍勇善戰」作為精神象徵的勇士,總算在睽違四年後,於本季的濫觴打出像是威猛勇士的佳績。而且他們取得18勝11敗戰績的過程,可說一點都不僥倖,這段期間他們的總得分161分、總失分僅115分,得失分差為優質的正46,為全國聯之最,而在得失分差榜上排名第二、目前戰績暫居國聯首位的響尾蛇,得失分差也不過正42。
勇士開季的這波好成績,並不在大家季前的預期之中,因為當時主流的風向認為,即便勇士已重建好一陣子,但接近準備完成的農場新秀,大概還需要一到兩季的大聯盟適應期,才能夠順利地發光發熱,而且他們的投手陣容帳面上仍有諸多瑕疵,因此戰績不會那麼快就起飛,遑論擠進外卡的可能性。
當然,勇士本季的首月紅盤,並非意味他們已經證明專家的季前分析錯誤、成為國聯季後賽的熱門隊伍之一。棒球長年的歷史已教導我們,太早用季初的數據去妄斷整季的成敗,是天真且不切實際的。不過至少勇士短期的進步戰績、數名陣中年輕球員展現出的「初生之犢不畏虎」氣勢,對球團和球迷而言,已是非常正面的指標,也隱隱約約透露出勇士長年重建的努力,提早結成了可以收割的豐碩果實,他們或許能因此加快邁向競爭循環的進程。我們甚至可以說,沉睡已久的斧頭幫,已然漸漸覺醒。
有趣的是,勇士本季覺醒背後的最大成功基礎,並非他們長年花較多心力培植、養成的投手部門,反而是各種美麗的意外跟驚喜,所造就的活躍野手群。
有在長期關注勇士的球迷應該都很清楚,勇士在90年代冠軍總管薛侯茲(John Schuerholz)的多年督導下(1990至2007年擔任球隊總管,近10年轉任球隊總裁和球員發展部門主管,去年入選棒球名人堂),他們的建隊哲學和球員養成思維,十分著重在投手戰力上。勇士在90年代和21世紀初的黃金世代,主要就是由強大的先發輪值、投手群撐起,最知名的人物莫過於三巨頭:麥達克斯(Greg Maddux)、葛拉文(Tom Glavine)和史摩茲(John Smoltz)。此外,他們也曾培養出艾佛瑞(Steve Avery)和米爾伍德(Kevin Millwood)等曾入選過明星賽的一代強投。
黃金世代結束後,勇士仍延續「投手至上」的精神,重組新世代的斧頭幫戰隊,近10年他們就曾挖掘出吉爾(Jair Jurrjens)、漢森(Tommy Hanson)、畢奇(Brandon Beachy)、麥德倫(Kris Medlen)、歐富萊赫提(Eric O'Flaherty)、范特斯(Jonny Venters)等,巔峰期雖不長、但各在不同時期為勇士提供重要貢獻的彗星型投手;另外也造就金布洛爾(Craig Kimbrel)、麥納(Mike Minor)、伍德(Alex Wood)、德黑蘭(Julio Teheran)等,至今仍在球場上具一定影響力的中堅型投手。有很長一段時間,勇士無論在選秀還是交易市場,都鎖定有潛力的新人或具一定實績的強投,並積極養成、重用他們,而最終也都收到還不錯的成效。
簡言之,從90年代到近年重建以前,勇士之所以能長時間保持競爭力,明星野手的貢獻固然功不可沒(賈斯提斯(David Justice)、瓊斯(Chipper Jones)、A. 瓊斯(Andruw Jones)、弗里曼、西門斯(Andrelton Simmons)等),但真正讓他們脫穎而出的,是他們在不同時期強大的優勢投手群。從1990到2014年,勇士的團隊自責分率曾11度領先全國聯、20次排名國聯前五名,如此宰制力歷史上很難有其他球隊能與之匹敵;反觀他們同時期的團隊進攻指數,僅一次位列國聯第一、12次排名國聯前五,縱使仍為相當優質的表現,但明顯不如投手群那般強勢。
以投手為主的建隊哲學,之後亦有其他球隊仿效,實際執行的模式或許各有細節上的差異,但像運動家、光芒、以及最近的大都會,都曾以投手群作為球隊的主要資產或核心戰力。不過受制於投手比起野手更容易受傷、且未來發展較難預測,這種組隊的方式風險極高,過去像勇士從90年代到2013年那樣,長期成功的投手組隊案例其實非常少見。這也是為什麼太空人和小熊,五、六年前打掉重建時,會以「野手」為主要的立基點,而非投手。過去兩年的賽季結果亦顯示,以野手為團隊主力的建隊方式,會讓球隊的成長軌跡比較穩定,且能有效避免過多傷病問題導致的徹底崩壞,最終奪冠的成功率似乎也高一些。
斧頭幫自己的「投手建隊」計畫,同樣於2014年後踢到鐵板,他們在2012、2013年選秀首輪選進的投手席姆斯(Lucas Sims)、赫許(Jason Hursh),至今還沒有在大聯盟留下令人印象深刻的發揮;2015年透過交易獲得、近年積極培養重用的佛提奈維奇(Mike Foltynewicz),過去三季都投得跌跌撞撞,潛力難以真正釋放;曾入選百大新秀榜的威斯勒(Matt Wisler)、弗瑞德(Max Fried)和布萊爾(Aaron Blair),近兩年都難逃「小聯盟一條龍、大聯盟一條蟲」的命運,尤其弗瑞德和布萊爾仍有控球問題尚待解決;而三年前備受期待的投手新秀詹金斯(Tyrell Jenkins),不僅沒在最高殿堂投出好成績,後來更因受傷致使投球內容不斷下滑,被勇士交易到遊騎兵,成為棒球浪人,今年更陷入無球可打的窘境。
然而,令勇士高層始料未及的是,當他們正在苦思如何改善多名投手新秀養成未果的窘況,並等待下一波新人投手茁壯發光的同時,他們的野手群卻繳出預期之外的佳績。
去年八月以年僅20歲之姿,就被拉上大聯盟的二壘手奧比斯(Ozzie Albies),至今仍未遭遇低潮,不論擊球技巧、長打火力、跑壘速度、還是選球功夫都令人折服。除了去年季末57場比賽繳出.810的亮眼進攻指數,今年四月份,奧比斯的全壘打數(九)並列全國聯第一、二壘安打數(11)獨步全聯盟、長打率(.647)亦排名國聯第二,這樣的高進攻效率與長打火力,都是奧比斯小聯盟時期不曾展現過的。
而最近才剛升上大聯盟、取代奧比斯成為球隊陣中最年輕球員的阿庫尼亞(Ronald Acuna Jr.),雖然是今年季前美國各大棒球媒體幾乎一致指名的頭號新秀,但事實上在他剛簽約時(2014年)、甚至到兩年前,都沒有什麼人注意到其巨大潛力。直到他前年在澳洲職棒屠殺對手、去年在小聯盟各個層級過關斬將、愈打愈好,阿庫尼亞才忽然間打響名號,如今更已被媒體點名為勇士下個世代的外野巨星,具備足夠的實力扮演90年代A. 瓊斯的角色。
2015年的選秀狀元史旺森(Dansby Swanson),則可以說是勇士在同年底送走先發投手米勒(Shelby Miller)的交易中,從響尾蛇「偷」來的高品質內野手。即便上個賽季經歷嚴重的二年級生撞牆期,但他本季之初有所反彈的數據,似乎預示了他能跟奧比斯長期合作,共組聯盟裡數一數二的二游連線。
除了上述最近新聞較多的年輕選手,勇士隊野手陣容裡還有其他鮮為人知的無名英雄,其中捕手鈴木清(Kurt Suzuki)和佛勞爾斯(Tyler Flowers)攻守俱佳的表現最令人感到意外。他們兩人去年合力揮出31發全壘打、繳出.853的出色進攻指數,記入守備數據的綜合貢獻值WAR總和,更達到5.1,居全聯盟之首。今年開季雖然佛勞爾斯第一戰即因腹斜肌拉傷躺進傷兵名單,但鈴木清到目前為止仍能複製上季的火力水準,同樣是勇士本季團隊攻擊指數(.783)能排在國聯榜首的關鍵。
當然,看板球星弗里曼近三年又提升一個檔次的無死角砲火、老將馬卡基斯(Nick Markakis)的穩定進攻輸出、以及英席亞提(Ender Inciarte)頂尖的速度與中外野守備,亦皆提供良好的戰力基礎。總的來看,勇士野手群的場上表現,儼然已是大聯盟當今最令人賞心悅目者,而這一切,都是兩個球季之前,完全沒有人能想見的。
可怕的是,只要向來信奉投手建隊思維的勇士,能讓新一批已經養成差不多的投手新秀群,在大聯盟發揮應有的潛能,搭配上最近野手群令人驚喜的發展,覺醒的斧頭幫極有可能在明年就重新奪回國聯東區霸主的地位,甚至在今年就變為國聯外卡的大黑馬也說不定。
這些接近完成品的年輕投手,包括已站穩輪值位置的紐康柏(Sean Newcomb)、本周剛上大聯盟的索洛卡(Mike Soroka)、正在復健中的強力左投葛哈拉(Luiz Gohara)、技巧派左投阿拉德(Kolby Allard)、去年選秀第一輪第五順位就被選中的大學投手萊特(Kyle Wright),還有前面提過的弗瑞德等人,他們全都有入選大聯盟官網今年季前的百大新秀榜。
不過十分弔詭的事實是,不管是充滿投手新秀的肥沃農場,還是有些出乎意料的野手人才輩出,真正的幕後功臣,都是去年被抓到違反大聯盟業餘球員簽約規定、而遭到聯盟處以終身禁賽的前任總管卡普賴拉(John Coppolella)。猶記去年底醜聞剛爆出時,許多媒體和專家都撰文寫道,遭到聯盟重罰且被迫釋出12名違規所得新秀的勇士,未來長遠的發展並不樂觀。勇士多年後的球隊發展,是否會因為去年底的醜聞而大幅受阻,目前我們還不得而知,但至少就現下的進展而言,斧頭幫受惠於卡普賴拉2015到2017年的操盤,短期未來的榮景是完全可以期待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