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在悶熱、雜亂、吵雜、人來車往、煙霧迷漫又滿地垃圾的太子港街頭真的不是一件舒服的事。
我常常是快步的走、小心翼翼地看著凹凸不平的地面和迎面而來的人群和車輛。
某一天走回住處的路上,一位絡腮鬍的大叔走過來向我搭訕。我想大部分的當地人一看到我應該都知道我是外國人,這位大叔也不例外,不一樣的是,他一開口不是我完全聽不懂的克里奧語,而是一口流利的英語。
我們一邊走一邊聊天,遇到這麼一位熱情健談的大叔我也滿開心的。突然,他停在一間飲料店前面說: 「不然我們就在這坐下來聊一下吧。」
「 OK !」我沒多想什麼,順口就答應了。
坐下來之後,大叔點了一杯啤酒,我不想喝酒,於是我點了一杯果汁。我們繼續邊喝邊聊,我們聊到各自的工作,大叔說他是一位藝術家,全海地就只有他是用原子筆做畫 ( 在海地有許多油畫的藝術家 ) 。
「我有把我的畫帶出來,我拿給你看!」大叔邊說,邊從他身後的袋子裡拿出他的畫。
「真是太酷了!」我看了之後真的覺得畫得實在很好,頻頻稱讚他的畫。
「這一幅是畫三年前地震時候的樣子,這是倒掉的房子、壓在瓦礫堆中的人們,這個被壓在柱子下的是我小孩,我有三個小孩在地震的時候去世了……」大叔開始講起了畫中的故事 ...
然後,他又拿出了另外一幅原子筆畫,繼續說著這幅畫的故事……
「你看,這是一個大甕,而頭頂著大甕的是一個女人,這個女人是我媽媽,她現在生病躺在醫院裡,我來太子港就是為了照顧她,過幾天就要回去村子裡。」
最後,他拿出了一幅油畫說: 「這是我去世的爸爸畫的畫。」
我聽完了之後,真的有些感動,感覺他就是一個相當重感情、很愛家人的大叔。
大叔接著說:「今天我和你是朋友,我想把畫賣給你,本來一幅我都賣兩百美金,今天一幅我賣一百美金給你。」
「一百美金實在太貴了……我沒有這麼多錢可以買畫。」我聽了有些傻眼的說。
「那你覺得這些畫值多少?出個價錢。」大叔繼續說著。
我說:「你的畫真的很棒,但 Sorry……我沒有打算要買畫的意思……」
「不然這兩幅原子筆畫各六十塊美金,這幅油畫三十塊美金就好,我平常在飯店賣給歐洲人都不是這種價錢,因為今天我把你當朋友,你就當成幫朋友,買一幅畫,我還有小孩要養,有媽媽要照顧……」大叔半柔情半強硬的繼續推銷著。
我的心裡面開始猶豫、掙扎……一方面覺得他是個騙子,但另一方面又覺得他講故事的時候很誠懇。
我說:「大叔,不然飲料算我的。但我真的沒有預算買畫,因為我還要把錢留著之後的旅行用。」
「不然就用等下找的錢 ( 我已經先付錢了,只是櫃檯還沒找我錢 ) 跟我換這幅油畫,就當幫幫我吧。」大叔不死心的說。
我想了想,待會找的錢大概是十美金左右,而我也開始覺得越來越不對勁,乾脆就答應他,想趕快走人了。
後來,大叔留了他的電話,說如果要去他的村子可以聯絡他,可以免費住他家。
他拿了找的錢之後,把畫拿給我就離開了。
我不曉得大叔講得故事是真是假,也不會想要打電話給他。如果是真的,那我覺得這幅畫的意義對我很重大,至少真的幫忙到大叔,如果沒買那我一定會很後悔。如果不是真的,那對我來說是一個經驗,警惕自己出門在外要更加謹慎小心,別太輕易相信陌生人。
不管如何,這一幅畫已經不是用十美金就可以衡量的了。這一幅畫,對我來說是一個回憶,一段經歷,一講到在海地的日子,永遠都有那麼一個絡腮鬍大叔的故事可以訴說,這樣就已經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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