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潛水長實習的這三個月,我想我最感謝的人莫過於他們了吧。 來自冰天雪地北歐國度瑞典的Emma(艾瑪)和家鄉在泰國和馬來西亞邊界,來自哥打巴魯(Kota Bharu)的Bob(包哥)。 他們一個白、一個黑,一個家鄉在北極圈、一個在赤道,一個沒有宗教信仰、一個是信仰阿拉的回教,瑞典話的你好是呼啦啦給、馬來話則是阿巴咖巴,完完全全不同文化、不同種族、不同語言、不一樣的生長環境,原本毫無相干的兩個人卻在馬來西亞相遇,成為一對戀人。 艾瑪和包哥三年前在一個叫做蘭卡威(Langkawi)的小島相遇,艾瑪去那裡旅行,住進了一家民宿,而當時在民宿櫃檯工作的人,便是包哥。 後來艾瑪和包哥墜入愛河,同時也愛上了這座熱情的小島,透過包哥的介紹之下,她在附近的一家海灘上的酒吧找到了一份兼差,而那時候身兼二職的包哥其實也在這家酒吧工作。 終於他們開始在這裡有了基本的收入,開始在小島上生活。每年十月到隔年的四月是這裡的旺季,到了淡季,觀光人潮不再如以往,許多店家都關門休息,而艾瑪和包哥也必須要另尋出路。 於是他們到了馬來半島另外一頭的小島-停泊島(Pulau Perhentian),這裡的季節剛好與蘭卡威相反,這時候的停泊島,正是觀光客聚集的地方。 包哥本來就會潛水,他本身也是個潛水長,所以他在島上找工作並不會太難。而艾瑪雖然也會潛水,但要靠潛水吃飯不是說吃就吃,於是她也找了個酒吧兼差,同時去考她的潛水長證照。 他們就這樣在熱帶小島上生活著,半年在蘭卡威、另外半年在停泊島,一轉眼就是三年。 這段期間,艾瑪因為處在大部分是馬來人的環境,加上包哥和周遭朋友都是馬來人,所以她下定決心將馬來話學好。雖然我聽不懂馬來話,但可以聽得出來她講了一口相當流利的馬來話。 我和他們相遇的這一年是艾瑪和包哥來蘭塔島的第一季,因為他們類似的生活已經過了三年,想換換口味,又剛好遇到在停泊島的南哥,於是就來到了南哥在蘭塔島上經營的潛店工作了。 這時候的艾瑪已經是潛水教練,而包哥比較喜歡悠閒、簡單的潛水,所以他還是潛水長,並沒有打算考教練。 在我剛來到蘭塔島,開始潛水長實習的時候,因為還很菜,英語又不好,所以一群老外教練們在聊天的時候我幾乎都插不上話。而這時候最常和我聊天的,就是也是常常默默坐在旁邊、不多話的包哥。 包哥的英語馬來腔很重,而且並不是挺流利,他的英語是屬於單字量很大,加上一些簡單的句型,這樣拼拼湊湊、湊出很多句子的那種,再加上他會製造出一些音效和肢體語言,形成了一種淺顯易懂的包式風格英語。 聽著包哥講著他的包式英語就知道,他不像歐洲國家受過高等教育的人,用字遣詞比較正統。包哥英語的溝通能力是因為和老外混久了、聽多了,然後再自己硬講講出來的。 所以,我想他能了解我的明白、懂英語不好的人的感受,特別愛找我聊天,我也特別喜歡聽他簡單易懂的包式英語,於是我們就這樣一拍即合,開始越來越麻吉。 包哥也明白我和他一樣從亞洲國家來的,經濟能力不像從歐洲國家來的人一樣充裕,必須要省吃儉用。而他也是勤儉持家的人,所以我們常常趁著載氣瓶去打氣的空檔(文章- 當個打氣跟屁蟲),吃吃便宜又好吃的當地小吃、逛逛當地人才會去的傳統市集。 包哥不會像歐洲教練們推薦我去哪間酒吧,或者是去吃哪間西餐的漢堡披薩,因為這些都是屬於高消費的地方。包哥都是這樣跟我介紹當地小吃的「This one, noodle soup, nice and cheap!」「Cha yen cha yen(泰式奶茶), nice nice!」。 也因為如此,有固定幾家當地小餐館是我們常去的秘密基地,常常在工作空檔的時間,我們就騎上摩托車雙載去附近的小餐館享用道地的小吃。 至於艾瑪,才大我一歲的她,早就在高中畢業就出來世界各地旅行,在亞洲地區鬼混,想辦法討生活。 艾瑪是我在潛水長實習時的直屬教練,只要他有上課,我就是當她的助教,我必須在前一天幫她的學生搞定潛水裝備的size,上課前準備需要用的氣瓶,上課時協助一些比較進度落後或是狀況比較不OK的學生…等。總而言之,整個三天兩夜的課程我們必須要合作無間,搞定各種狀況,把一群完全沒接觸過潛水的人,訓練成合格的潛水員。 當一位潛水教練不是一件輕鬆的事,耐心要異於常人。艾瑪這一點做得相當好,我從來沒看過她對學生發脾氣、臭臉或態度不好,縱使這個學生程度真的很差(潛店有某幾個教練就很明顯地容易不耐煩)。 碰到比較容易緊張、水性比較不好的學生,她會花更多力氣在這些人身上,她知道學生的挫折感很重,她會給學生一試再試的機會並且不厭其煩的陪在他們身邊,然後發現學生做得好的部分去鼓勵他們並建立他們的信心。遇到自我意識強烈、比較不容易溝通的學生,艾瑪也會花很多時間在這些人身上,她不會用強烈、尖銳的說話方式和他們硬碰硬,她會用柔和、幽默的話語來說明為什麼她要他們這麼做,希望可以和我們好好配合。 也因為艾瑪她無限的耐心和對學生的用心,三天的課程結束後,我們常常會收到學生們請的啤酒或相約一起去吃晚餐,當然晚餐也常常是熱情的學生們不讓我們買單。我想,讓艾瑪上過課的學生也一定能感受到她的用心才會如此。 | (和學生們一起共進晚餐) | | 而艾瑪不會因為她是教練就把搬氣瓶、洗裝備等雜事丟給我們做。她總是在他忙完之後和我們一起做,甚至她會先丟下她手邊的工作,幫我們搬完一堆氣瓶再去忙她自己的事。也常常在一大早,看見她拿著掃把在潛店門口吹著口哨掃著地。 艾瑪也是個強悍的人。身高不過150幾公分、超級瘦小的她,鳥仔腳感覺像是一不小心就會折斷的那種。但她搬起氣瓶可毫不猶豫,一手一支,一支打滿氣的氣瓶有17公斤,打包的潛水裝備也一次扛三袋,潛完水後還濕漉漉的裝備重量也不輕,這些鬼東西就連我搬起來都有些吃力了,但她也一樣照幹不誤… 這就是艾瑪,她身上總是有源源不絕的能量,不斷地散發出讓我值得學習的地方。 | (艾瑪和包哥當媽豆幫朋友自創品牌的衣服拍照) | | 潛水長實習的這三個月,我很幸運能和這對一黑一白、熱愛雷鬼音樂的潛水情侶檔共事,並成為好朋友,甚至有了像家人的感覺。他們很照顧我,我從他們身上吸收了很多正面的能量,我想我們之後一定會再聚在一起,可能在蘭塔、馬來西亞、瑞典或者是台灣,不管在哪,我們一定都會笑得很開心。 我總是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