參觀完偉大的阿布辛貝神殿,我驅車回到亞斯文這片水草豐美之地,雖然已是中午時分,陽光熾熱,然而,尼羅河水依然清澈無比,隨手可掬,美麗的三角風帆仍在河中四處揚起,這片土地確實令人感到舒服。 不過,離水岸不遠,卻又是黃沙一片了,而且此地沙漠多有石礫,粗如銅板,平實而論,真的是不毛之地。然而,或許是靠近亞斯文的緣故,這裡頗有幾戶村莊尚稱熱鬧,因此埃及的旅遊業便發展出在此乘坐駱駝,騎上約莫半小時的路途,前去村莊人家之中,也算體會埃及人的日常生活。 我們尋到一處駱駝商,這裡約莫豢養數十匹的駱駝,專供旅客乘坐用。埃及駱駝是單峰的,駱駝商們在駝背上舖以軟墊,每匹駱駝可以乘坐兩人,倒也算舒適。然而,許多人都是第一次看見駱駝、騎乘駱駝,初見駱駝龐大的身影,卻也不免小小心驚,擔心從駝背上跌落下來,可不是好玩的事。 況且,有些駱駝的脾氣不是很好,還沒載客之前,早在旁邊跳腳、大吼,那吼聲頗為宏亮驚人,倒嚇得許多遊客擔心不已,萬一乘上這匹駱駝,沿途不盡是擔心害怕? 幸好,我乘的這匹駱駝尚稱溫馴,沒什麼太大的動作,很聽主人的話。牠見我們來到,便蹲了下來,好讓我們乘坐。不過,縱使是蹲姿,還是頗有一定高度,對初乘者而言仍需花點心力。乘坐好後,駱駝一聲不響便站了起來,後腿前腳突然如波浪升空,霎時離地老高,乘坐者凌空騰起,說實話,大家都小驚了一下。 其後便是這半個小時的駱駝行程了,駝商牽著駱駝,往沙漠中行走,駱駝倒也聽話,不致亂來。然而,有時駝商打混,放任手中的縴繩,讓駱駝自行行走,此時駱駝便不聽話,有些還小小跑步起來,又惹來一陣驚心。不過,約莫走個十分鐘左右,其實已經略知駱駝習性,也稍能自行駕馭手中的?繩,有時突發奇想,還會自動要駱駝快跑,倒也能亨受一點沙漠人家騎行駱駝的樂趣。 此時也稍有機會細看沿途風光,目光所及,倒也不盡是荒寒的沙礫罷了!偶見幾戶人家,周邊還有樹木幾叢,偶爾也見到溝渠水源,雖然環境無法與草原相比,但似也都還過得去。我想,數千年來的埃及人,他們每日就是這樣過日子的,雖談不上物質享受,但看來卻也頗為穩定。想著想著,似乎也沉浸在某個遙遠的時空中了。 然而,這時駱駝旁卻跑出一個不算太小的孩子,來牽你的駱駝,並望著你的相機,示意要幫我照個相。我知道這又是埃及人來要小費了,不過,心情方暢,便交給了他相機,讓他幫我拍了幾張照,給個不多的小費,倒也開心。 忽然,我想到了在吉薩金字塔旁的駱駝商及他們的小孩,可就不像亞斯文這般和善了。金字塔的駱駝小孩們以強索小費聞名,做生意者要小費,連在旁邊觀看的也來要小費,真是不勝其擾了。據說,吉薩一帶的小孩子,初學語言的第一句話便是「one dollar」,雖然有點誇張,然而,吉薩的小孩較貪得無厭恐怕還是事實哩! 其實,在埃及的旅程中,總是有一個,或一群小孩子的身影,閃閃爍爍地在你眼前出現,看到他們,心情很複雜:一來,這塊土地曾誕生世上最偉大的文明,二來,怎麼他的後代,好像很難看到明天? 尤其是熱門的觀光區,不少埃及小孩衣衫破敗地出現你眼前,乞討、求憐,令人難以和他們眼光正面接觸。雖然明知他們只要一點點小費,沒幾個幾,但你又很清楚,給了埃及孩子一點錢,其他小孩就都圍了上來,憑我的能力,還真是沒法應付。於是,便忍著那句不時傳來的「one dollar」,忍心?去。 還見到許多在尼羅河岸邊追著遊輪跑,希望要點小費或糖果的小孩,也令人覺得不知如何是好?況且,觀光客們似乎也覺得這畫面好玩,慷慨點的,丟下零錢,也不怕飛到河水中。其他遊客則如天女散花般丟下糖果,卻丟不準,只見小孩忙亂撿拾,又擔心船行已過,不知如何是好?觀光客們像是鬥弄寵物般,施捨著輕挑的愛心,讓人覺得生命在此顯得卑微,略有悲涼之感。 想著想著,駱駝已進入一個小村莊,簡單的石造房子,難得精緻,大部分人家就是遮風避沙罷了!有些還用棕櫚樹葉搭成簡易的棚子,真是簡陋了。至此下駱駝,照例給駝商一點小費,偶爾,也會跑來要小費的小孩,因為不多,看來也較善意,索性也給。彼時我想,這些小孩們,知道他們的祖先在三、四千年前,曾經締造的偉大文明嗎? 另外,小村莊中也有些人家會做起小生意,賣些紀念品,木雕、玻璃瓶沙之類的。其中一戶老婦人,年紀約莫六、七十歲了罷!完全不懂英文,見到一大群台灣觀光客來到,不知如何是好?因為台灣觀光客最大的特色就是愛殺價,一個二十元,三個便是五十元之類的,經常攪得外國人不知如何是好?後來,我看那老婦人索性躲了起來,不敢做台灣遊客的生意。因此,國內諸君啊!出國旅遊或許殺價為一樂,但遇到這個算術不是很好的老婦人,就別殺價了吧!為難人家啊! 我也買了幾個玻璃瓶,裡面裝著埃及的沙子,另以色沙畫出波浪的漸層,或是椰棗的身影,倒也可愛。我想,這是我的埃及旅程最後一站了吧!今天晚上,我將乘著夜間火車,回到開羅,準備回台灣了! 我又在這個小村莊散步了一回,村子安安靜靜的,除了我們幾個觀光客外,看不到太多的埃及百姓,他們都在做些什麼呢?在上班嗎?在耕作嗎?還是在家裡發呆?小孩在河中游水呢?我也不知道,只感覺偉大的埃及文明似乎與他們完全沒有交集,他們似乎不以古埃及為榮,好像只想平靜地過著每一天,無假他求。 不過我又想,古埃及之所以能傳承三四千年,不也就靠著這種穩定、平實、淳厚的力量嗎?其實,那駱駝背上的小孩,那尼羅河邊撿糖果的小孩,畢竟只是埃及微不足道的一小群罷了!埃及,雖窮困,但夫復何求呢?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