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埃斯納往南,尼羅河兩岸風光大致沒什麼改變,偶爾,會在一片椰棗林中,發現略為高聳,但還算平坦的丘地。我在想,這樣的地形,拿來作為防禦用途,不是很恰當嗎? 這片高地,名為「孔翁波」,站在其上可以清楚看到尼羅河的流向全貌,沒有遮掩,古埃及早就當它是軍事要地,來來往往尼羅河的船隻,都躲不過她的眼睛。 如今,軍事味道稍退,這片高地最顯眼的卻是一座神廟:孔翁波神殿。這座神殿和其它神殿最大的不同處是,這是一間「雙神殿」,同時供奉兩位主神:鷹神荷魯斯,以及鱷魚神索貝克,是很有特色的神殿。 和埃及其它神殿一樣,孔翁波雙神殿如今也只剩殘斷石柱了,但因雄偉,聳立藍天下,仍具備出奇的雄壯廣強之感,讓人覺得那裡有著某種神秘,等你前去朝拜。 當我的遊輪靠岸,前往孔翁波神殿時,先會經過一座翠綠的花園,內有幾家咖啡屋、飲食店、紀念品店。穿過花園便會抵達雙神殿的座基圍牆下方,但此處殘破,堆堆亂石,散落一地,分不清是無人理它,還是正在整修之中?我便從這堆亂石中穿過,拾級而上。 埃及神殿的第一個部分是「塔門」,可惜孔翁波雙神殿塔門如今只剩一座殘牆,顯不出塔門的雄偉。不過,進入塔門後,景致完全改觀,雖然仍是殘破廢墟,只是幾根斷裂石柱,但意境非凡,竟有時空千年的蒼茫感受。這裡是「列柱庭院」,古代埃及百姓可以來到這裡,將祭神的貢品放在大庭中。我在想,當時他們抬頭仰望列柱的雄偉,以及柱上的美麗浮雕時,心中應在也會引發莊嚴的感受吧! 幾根圓柱都已斷裂,卻非常整齊,大約有兩、三公尺左右高度,刻畫美麗的浮雕,例如法老王頭戴紅、白兩色王冠,正向神祇獻上貢品的情景。孔翁波雙神殿的浮雕屬於深浮雕風格,美麗的礦石顏料還未褪色,非常具有美感,令人感受古埃及極盛時期的美麗面貌。 列柱庭院往內,就是「列柱大廳」,在這裡,也很清楚為什麼這座神殿是「雙神殿」了:它呈現左右對稱的格局,中軸線兩側,各是對稱的列柱大廳、第二多柱廳,以及延伸到後方的祭祀殿,都雙雙對稱,別有特色。面對多柱大廳,右側供奉鷹神荷魯斯,左側供奉鱷魚神索貝克,兩神所得的待遇,應是一樣。 在建築形制上,對稱格局呈現從容、大方的美感,你一下穿梭在荷魯斯的腳下,一下又游移在索貝克的身側,不覺間,彷彿對人生的看法,也有了另一層的深刻思考了。 孔翁波雙神殿建造於托勒密時期,此時的浮雕技巧已臻精緻成熟,令人讚賞不已。浮雕手法採淺浮雕形式,側邊的頭部、接近正面的身體、五分之四側面的雙腳,一前一後,是很標準的神廟制式浮雕。然而,托勒密時期的浮雕風格又更「寫實」了,較為突出的乳房、明顯可見的肚臍、頗為翹挺的臀部,明顯強調的膝蓋、小腿肚肌肉等,更符合時代的美感要求。 淺浮雕是一種美,神殿外牆則是深浮雕的美,幾尊巨大的法老王、荷魯斯、哈托爾等,入刀甚深,五官、身材、衣著,埃及工匠以一種非常搶眼的形象刻劃出來,當初工匠刻繪時,擁有無比自信,才能如此下刀,風格強烈。 可惜的是,這些精美的深浮雕,大部分的神像頭部都被破壞了。後來埃及被羅馬帝國所滅,羅馬人信仰基督教,只承認耶穌是神,而不承認荷魯斯、哈托爾的存在。基督教徒拿起刀斧,將荷魯斯諸神的頭部敲去,讓我們也失去最美麗的藝術品。 孔翁波神殿除了具有非凡的美感外,還保留了許多珍貴的資料,例如有一面牆壁便記錄了埃及醫神「印和闐」的故事,他除了是蓋金字塔的高手外,還可能已經知道開刀治療的手法,壁上刻繪許多剪刀、箝子,都是開刀的手術具,而旁邊有一個洗臉盆,則說明已有消毒的觀念,著實讓人佩服。 手術台邊還有一個大腹便便的婦人蹲坐著,從諾大的臀部可知即將臨盆,我從埃及導遊口中得知,古代埃及婦女生產時,並非躺著,而是坐著。又說今日有些埃及婦人,依然是採取這姿勢生子,令人驚奇不已。 此外,神殿中還保存一份埃及「年曆」,是非常珍貴的資料。這份年曆,分別以符號表示「一」、「五」、「十」等,從每年一月一日到十二月三十一日,分別註明應該從事何事?如何判斷河水的漲退等,精密不已,埃及人的活動,完全靠這精密的曆法呼吸。在許多埃及文字古史闕如的狀況下,神殿上的資料更顯珍貴。 不過,孔翁波雙神殿極為壯闊,遊客一時間恐怕不易找到這些資料,此時倒可借重幾位在神殿中遊走的埃及中年男子,他們通常著埃及回袍、戴頭巾,在你身旁晃來晃去,無非是要些小費。然而,對一個陌生的外國遊客而言,給點小費,可以快速看到必看、想看的藝品或資料,又有何不可呢? 最後,當你要離開神殿時,別急著往河邊遊輪奔去啊!在神殿右塔門邊,有一座哈托爾的禮拜堂,保存非常完好,嚴謹的小禮拜堂內,裡面供奉著兩具鱷魚木乃伊。其實,以前這裡就是供奉索貝克神像的,還有代表索貝克的鱷魚木乃伊。不過,今天所見的木乃伊當然不是二千多年前的木乃伊了,然而,鱷魚神殿中看到鱷魚木乃伊,總讓人聯想眼前的木乃伊就是索貝克的化身,還是頗為感動。因此,可以依序排隊,進入禮拜堂中,看看木乃伊。 下了塔門,再次回到那座花園庭園,幾家小商店似乎仍沒什麼客人上門,店主人懶懶地坐在藤椅上,發著呆,看著一個個的觀光客,過門不入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