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你問我對埃及的初步感受為何?我只能說:永恆的巨大,讓你不想看到它都不行。金字塔如此,離金字塔不遠的人面獅身像如此,數天後,將會遇到的一座座神廟依然如此。只要偉大,你就無法躲開它。 早在還沒進金字塔時,我就從「它」的身旁經過了,好大的一頭石獅子蹲伏著,一張明顯風霜破損的人面,它的背後就是三大金字塔,它在那裡安安靜靜地蹲伏了四千五百年,曾經燦爛輝煌、曾經風沙埋沒、曾經砲火攻擊、曾經風華盡褪,如今它依然靜靜蹲伏著,不發一語。這個畫面,相信世人都不陌生。是啊!這就是大名鼎鼎的「埃及人面獅身像」,到埃及不去拜訪它,根本不算來過埃及。 「人面獅身像」高20公尺,長70公尺,獅身部分,採取蹲伏的姿勢;人面部分,顯然是一個法老王,戴著埃及法老獨特的「內美斯」頭巾,炯炯有神地望向東方。它在看什麼呢? 有人說,人面獅身像的這個法老王,應該是「卡夫拉王」,他是古夫王的兒子,三大金字塔中間那座的建造者。這座金字塔的高度只比古夫王略低一些,但是卡夫拉王選擇的地基較高,以致今天看起來,卡夫拉王的金字塔是最高的。我想,當初卡夫拉王的意思,希望能比父親還強。 這麼高的金字塔,可以看得好遠啊!今天站在吉薩高地,整個吉薩市一覽無遺,連遠方的開羅都隱隱若現。四千五百年前,卡夫拉王一定也看到這麼遠的地方,那裡是太陽生起之處,極其莊嚴。然而,卡夫拉金字塔蓋到一定的高度後,原本一望無際的視野,似乎有一塊小岩丘微微擋住。卡夫拉王,心中就像擱了一塊石頭般。 侍臣建議:不如將岩丘雕成一座「人面獅身像」,除了解決視野問題,人面獅身還象徵智慧與勇氣,況且,它看來就像守護著法老王的金字塔一般,每日望向東方,不就如法老王的莊嚴神聖? 不過,歷史上倒是不少人質疑人面獅身像是這麼蓋出來的。然而,我倒是相信。理由在於,參觀人面獅身像時,你會先來到東南方的一座祭廟,這是卡夫拉的祭廟,在這裡曾經發現卡夫拉王的黑岩精雕全身像,說明這一帶與卡夫拉王有關。其次,儘管如今人面獅身因歲月摧殘以致嚴重損毀,但拿來和卡夫拉王的雕像比較的話,相似程度仍高。因此,這張埃及最有名的臉孔,應該是卡夫拉王。 今天,我就是從這座祭廟進入,登上神殿上方,在這裡,你可以取得最好的角度,欣賞人面獅身像的側影,龐然巨物如在眼前,極為清楚,在獅身背後就是金字塔了。可惜的是,你很明顯看到人面獅身像的滄桑,它實在老得不行了啊!五官早已毀壞不堪,最明顯的是鼻子,幾乎整個塌陷了,而當初人面獅身像的下巴還雕有象徵法老威嚴的假鬍子,如今也早已掉落。一般認為,這是六百多年前被反對偶像崇拜的回教徒破壞的,那時「人面獅身像」不像今日模樣,當初它的身體全為風沙所埋,只露出頭部,因此,回教徒很輕易的就能摧毀「人面獅身像」的臉部,造成今天有點令人辛酸的畫面。 當然,今天掩埋的風沙都已被考古學家清理乾淨了,部分獅身、獅足的地方還做了復原維修,讓人面獅身像的身形更為清晰。而在清理的過程中,考古學家看到獅足前方,有一塊石碑,就是著名的「夢的石碑(The Dream Stele)」。今天,遊客登上祭廟上方,也可以清楚看到這塊著名的石碑。 石碑上記載著:十八王朝時,也就是距離今天3,400年前,當時法老王阿蒙荷太普二世的一個兒子「圖特摩斯(Thutmose)」來到吉薩高原狩獵。中午陽光極大,圖特摩斯來到「人面獅身像」下,那時,「人面獅身像」已在高原經過了一千年,風沙已經掩蓋到脖子的地方,因此人面的下巴底下,正好可以讓圖特摩斯在這裡乘蔭。 不久,圖特摩斯睡著了,朦朧中夢到人面獅身對他說話,意思是說:假如圖特摩斯能夠把掩埋在黃沙中的身軀整理出來,讓「人面獅身像」回復完整的原貌的話,那麼卡夫拉王將會協助圖特摩斯取得法老繼承權。後來,圖特摩斯派人將黃沙清出,露出完整「人面獅身像」,作了一些整修維護。後來,這位年輕的王子果然繼承王位,也就是圖特摩斯四世。石碑中提到「卡夫拉王」,讓後人認為「人面獅身像」為卡夫拉王所建的說法,多出一條證據。 許多遊客笑說:古代的埃及人真好騙,圖特摩斯隨便編個故事,埃及人就相信了,讓他成為法老王。我則認為,古代埃及人確實好騙,但不能怪他們,那個年代如此遙遠,地方那麼空曠,隨時會相信鬼神的力量的,而那時,法老王、太子說的話就如鬼神,百姓不會有太多懷疑的。況且,易騙的百姓沒什麼不好,百姓太聰明,國家反而會亂哩! 其實,古代人單純,易於相信鬼神。千年之後,希臘人到了埃及,看到人面獅身像時,仍將它看成是古代神話中的神祇,希臘人稱它為「史芬克斯(Sphinx)」。 「史芬克斯」是希臘的一個美麗女神,有點調皮,她的長像就是人面獅身。有一個著名的謎語:「什麼動物早上用四條腿走路,中午用兩條腿走路,晚上用三條腿走路?」就是從「史芬克斯」傳來的。今天,西方人仍喜歡沿用希臘人說法,稱埃及「人面獅身像」為「史芬克斯」。 此刻,我站在「人面獅身像」前,想像它當初建好的模樣:眉清目秀又威嚴的卡夫拉王,頭戴內美斯巾,前額是一條毒性強烈的眼鏡蛇,下巴戴著令他更加威嚴的鬍子套。整座「人面獅身像」都被漆上美麗的彩色,在陽光下閃閃發亮,和背後同樣平整雄偉的金字塔,交相輝映。四千五百年前,它真的是那麼美,靜穆蹲伏在卡夫拉神殿旁,守護著後方的金字塔。 看完吉薩高原的「人面獅身像」後,接下來數天在埃及的其它地方、博物館,仍會看到象徵智慧與勇氣的人面獅身像,但無論雕工如何精美,總覺得不夠看,好像少了點什麼?都比不上眼前這座殘破不已,卻也忠誠、雄渾不已的人面獅身像。 或許,那是那句老話吧!「大為美。」在人面獅身像前,我猜想四千五百年前,一定是一個群策群力的國度,一定是一種嚴密組織運作的社會,一定是一種非凡國力的縮影,才能造出如此令人動容的「人面獅身像」。 相形之下,我再次遇到吉薩高原的那些駱駝商人,他們是人面獅身的後代嗎?我頗質疑了,當代埃及人的智慧與勇氣,部分都拿來欺騙各地的遊客。至此,我倒是有些無言了! |